先勢家族

   童年的記憶中,母親在哪裡？

真的很模糊,對母親的記憶...。一直以來,我記不得母親抱我的感覺,記不得母親的味道,記不得母親燒飯給我吃或餵我吃東西的情景,常常努力地回想,仍舊想不起來,她一直是很遙遠的,遠在日本,遠離我心裡很久很久。

我常常跟先生說,很羨慕他的家庭,他們兄弟三人跟父母都很親,尤其是我的婆婆,對兒子的呵護備至。每每看到他們家庭互動的情況,我都會在內心裡試著找尋自己父母親的身影。我對父親的記憶反倒是深刻的,畢竟從小到大跟著他生活,再威嚴的他雖然與小孩不親密,但一言一行至今仍熟悉。但是,從國小3年級後就常常不在家、6年級後就離家的母親,對我來說就真的是只有隱約的記憶了,一直到25歲以後我再次到日本見到她。

但是,母親對我而言雖然是陌生的,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記憶,只是所有的記憶都非常片斷瑣碎。在童年的記憶裡,我最記得的就是她的歌聲,她愛唱歌,所以至今我每一首老歌都會唱,怕就是當時受她影響的；除此之外,我也記得她愛看張愛玲、胡雪巖的小說,偶而會說說故事的重點給我們聽；另外,還記得她當時是個教師才女,喜歡寫文章,唸唐詩與李後主的宋詞,才氣洋溢；當然,我也記得她很大方好客,愛熱鬧,與父親的節儉成大大的反比,常常在客人走後喝醉酒大哭與父親不斷地爭吵...。

這些片段的記憶,就是我的母親。雖然25歲以後每年都會到日本看看她,但是走在路上我不知道要怎麼親密地牽著母親的手,我不知道該怎麼擁抱她,甚至往往對她說不出很內心的話,而那個遙遠的距離是我一直無法跨越的,就算心裡曾經一再想嘗試,卻始終失敗。

沒有過這樣經驗的人是無法體會這種感受的,就像我從小帶自己的寶貝長大,她來抱我、親我、黏著我...是不用努力學習的,當自己身為父母後,才能真正體會成長的每一個階段,父母的愛與陪伴,對自己的兒女有多重要。嚴格來說,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外祖父帶大的,童年的美好記憶多是外公的影子,甚至在青少年的叛逆時期,我一度有近兩年逃到外公家去住,享受著他一直對我的溺愛...直到現在,外公在我心中的份量也一直是無人可以替代的,曾經是我心中最深深的依靠與安全感。

緣份,真的很玄,無論是至親,是朋友,緣份也各有深淺。算命的說我六親緣薄,我想,這的確是事實,身在異鄉的母親內心想必也有一番不同的感受,不是嗎？偶而收到她寄來的包裹,我知道這中間或有關愛,或有彌補,但對我而言,心中的感受總是淡淡的,無奈的,我早就接受了不完整家庭的事實,也沒了感覺。